孙子出生的时候，我想过去城里帮忙照顾，儿媳妇却说我身上一股大粪的臭味。

要死要活不让我进城。

我看着儿子左右为难的样子，扯谎说自己在农村待习惯了。

回去后，就再也没进过城。

儿子他们每年只在过年的时候回来两天，我也只能那两天才看到孙子。

李威小时候很可爱，虎头虎脑，跟光宗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。

但是渐渐地，他却变了——每次回来都嫌弃这嫌弃那。

一会说家里不是地板，都是土，一会说农村人粗俗，说话都不干净。

只有我给他零花钱的时候，他才会笑着叫我两声奶奶。

我看着他跟李丽越来越像的势利表情，心里隐隐觉得不安。

这样下去，孩子非被他们两口子养废了不可！

我知道，这不光是儿媳妇一个人的责任，李光宗要负一半的责任。

而我，是导致李光宗性格缺陷的罪魁祸首。

那时候我只想着给他提供好的物质生活，对他的精神世界并不十分看重。

导致他一切只看钱。

等我发现不对想调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。

我想把错误在孙子身上弥补回来。

但是李丽听到我对孩子教育的建议后，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。

“你一个土埋到脖子的人知道个屁？你凭什么说我儿子有问题？”

我耐着性子跟她解释：“他现在不尊重长辈，还欺负别的同学，这样下去孩子就废了，必须从现在开始矫正，不然来不及了。”

“我是专业的，我可以趁现在帮他矫正——”

李丽直接把我推出去：“不要拿着花钱买的证书来我跟前犯病！你有事我儿子都不会有事！”

关门的时候我听到她骂了一句“老不死的”。

之后的几年，我很少有机会见到李威，所以他跟我不亲，我也不奇怪。

但是没想到，他们竟然想杀我。

为了一点钱，想杀了自己的亲妈和亲奶奶！

3

屋子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。

他们在商量怎么能让百草枯的味道小一点才不会被我闻出来。

我满脑子都是他们狠毒的嘴脸，连自己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。

直到腿撞到床脚传来一阵剧痛，我才跌坐在地上。

回神后，忙拿出手机上网查误食百草枯的应对措施。

李威进来的时候，我已经查好了，刚打开屋子里的小电视装样子。

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走到我床边：“奶，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药，专家说吃了能强身健体，尤其是对你的风湿很管用。”

我一副被他感动到的表情：“我大孙子太孝顺了，这个贵不贵啊？”

“你的钱赚得不容易，可千万不要乱花！”

他敷衍地点点头：“奶，给你花多少钱我都不嫌贵，你快喝。”

我只是端着：“你钱够不够花？奶再给你一点吧？”

我边说边放下碗去枕头底下翻我的钱包，想无意间把碗撞翻。

李威却早有预料一样，一把抓住我的手：“奶，这个凉了就没效果了，你赶紧喝了。”

我被他按着手，强硬地把碗送到我嘴边，刺鼻的味道直接钻进了鼻孔。

“这是什么？怎么闻着像我放在偏屋的百草枯？”

李威的脸瞬间沉了下来：“我想着孝顺你才给你买的，你竟然怀疑是百草枯？”

“你就这么糟蹋我的心意？你原来天天说疼我都是放屁呢？”

他的声音很大，跟洪钟差不多。

我忍不住往后躲了一下：“这个就是百草枯。”

“你为什么给我喝这个？”

李威眼见着事情败露，也不装了：“我爸前年给你买的保险快到期了，你再不死，我们就拿不到钱了。”

“你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，早死晚死都得死，还不如现在死了让我拿到赔偿金。”

我的手剧烈地抖动，几乎握不住碗边：“杀人是犯法的！”

“切！”李威不屑地嗤笑，“我们就跟警察说你自己不想活了，闹着要喝药，你一个死人还能开口说话？”

“喝不喝？”

我往后躲：“我不喝！你们别想杀我！”

“呸！”

李威一口唾沫吐到我身上：“你他妈一天到晚正事不干，到死了还不能帮个忙吗？亏我还叫你奶奶。”

我忍不住冷笑：“你叫过我几次奶奶？也就是给钱的时候能叫两声。”

李威眯着眼睛：“你要是喝了，我在你坟前叫你一千声奶奶！”

“你要是不喝，别怪我不客气！”

李威完全没了耐心，跟超雄似的，卷起袖子就要动手。

我看着蹲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光宗和另一边探头探脑的李丽。

提高了声音问他们两个：“你们也想要我死是吗？”

光宗小声嘟囔：“反正早晚要死，现在死也算是个贡献了。”

李丽也跟着说道：“小威最近跟他领导的女儿在一起了，他们家说没房子就不结婚。你现在死了，我们还能凑钱买个房子。”

“赶紧的，别墨迹了。”光宗忽然站起身，“天快亮了。”

我看着光宗逆着光进来，脸上一丝后悔的表情都没有，只剩下阴狠。

那瞬间，我心底最后一丝亲情也消失了。

我抢过李威的碗一饮而尽，然后把碗砸到李光宗的头上。

“满意了吗？”

“滚！”

他们一家三口对视一眼，收拾好地上的碎碗，欢天喜地地离开了。

狭小的房间恢复寂静。

我看了眼手机开着的直播间，眼底一片冰凉。

好戏才刚刚开始。